「季枯君之死」

四折光曲

占位

应该是写完了的，不对还差最后一则日记（20241024225355）
确实写完了，时隔三年，再次动笔，大概只是装腔作势的以狂妄的第三者的视角描摹了一个“孤高者”（吧）。（20241027151850）

四折光曲

Ⅰ
听闻季君死讯的时候我并不感到惊讶，甚至觉得这是天公作美，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并不意味着我恨季君，事实上我对他极其仰慕，五体投地，恨不得与他笔下的文字喜结连理。正是我这样几乎疯狂地倾慕他，才会说出上面的话，我认真品读，朗诵，抄写过季君所有发在他那没人浏览的博客和朋友圈的作品。他的读者不过五指之数，而我正是其中之一。季君其实早有寻死之心，只是他一直都惧怕着死亡这头无牙的猛兽，只要有人从背后推他一把，就一定能让他去往极乐世界的。至于为什么，所谓天才不正是如此吗？从贫瘠的世界中感受到了远超大脑所能承受的细腻以至发了“疯”。他的人生毫无意义，不如趁早死了，喔，这是他诗中隐隐透露出的思念，对回归无感觉无意识世界，对原初物质母体的思念。他同时又和这极度强烈的思念对抗着，他思考：活着和死了同样没有意义。于是他像对答机器一样被动地生存。只是他的天才与才能是生命无法与之抗衡的洪水，总是能冲开他麻木的神经，让他拿起笔写下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也正是因为我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像他一样拿起笔来，试图延续他的存在。但是我也仅仅知道他突然死了而已，至于那消失的两个月（季君再无贴出新作的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是如何爆发的，又是如何以这样“合他心意”的方式收场，我就一概不知了。或许他只是想用两个月来积攒勇气，找一个“体面”的借口，以失误为名，清白的结束自己的一生。如果能找到点什么或许能弄明白，只是我和他的生活交集极少，他是那种害怕孤独的同时又自卑的认为自己不配作为别人朋友的人，他或无意识或主动地缓缓向远离人群的方向挪动。如果他的朋友不主动拉住他，他就会跑到极遥远的地方去。不巧我也是这样的人，于是也只能默默关注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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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老实说季君也太可怜了些，因为就和他担心的那样，除了他的母亲，没有一个人为他的死掉小珍珠。他总是写自己的孤独与遗弃，暗示自己正在为此伤心和掉眼泪。如果身在天堂或者地狱的季君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痛哭流涕，让上下两界大水泛滥的。做为“参加”“遗容”“瞻仰”最后离开的人之一，对季君的父亲问出了这个季君对于他自己的身后事最在意的一点（在某篇一经发出便光速撤回的仿照遗书中季君提到）：有谁哭了吗？季君的父亲沉默地看向旁边头发花白喃喃自语的矮个子女人。我霎时间明白了。那就让我为他挤出两滴不值钱的泪水吧！这样想来他在天之灵一定会稍感欣慰的。可惜我没有他别的“朋友”的联系方式，不然也许我能从他们的朋友圈中一窥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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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再后来已经是一年以后，我临近实习，课业已经没有的时候。我正在整理季君作品集。虽然我也是感情淡漠之辈，更不会主动参与什么，但季君的死亡振动我的灵魂，崩碎一角的冰山掀起巨浪，把我再次冲刷到季君之父身前。当时我怯怯的表明来意，说起过往的种种，里屋渐渐响起极力忍耐的抽泣。不多时，季君的母亲，那个矮个子女人，肿着眼睛，脚步虚浮地捧着一摞本子出来，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我去找个袋子装起来吧。”季父起身去找袋子。
我找不到词语形容面前的女人，我只看到一具画着悲伤懊恼图景的木偶。我不知道该不该搭话，只好寄希望于季父快点把袋子找到。
“其实我们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我们害怕捅破那层纱窗，害怕揭穿他的坚强会导致不好的事情发生。也许我们应该早点......不，不，不，我们应该早点......”季母幽幽地自顾自地说着，又自顾自地沉默。
这样悲伤的空气，这样悲伤的沉默。我只能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唉......”
临走告别时，季母给了我一个优盘，里面存着季君的电子日记，他们不知道日记本的密码。我知道吗？也许我还真的知道。我抱着季君的遗志，搭上最后一班地铁。二九九七九二四五八，这是季君宿舍的WIFI密码，是季君设置的，他说这是光。光的速度是299792458m/s，同时又是物质与时间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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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我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只好贴出那两个月季君写下的十数篇日记中最具代表的四篇，我想这足以让任何大脑尚且能够思考的人认识到季君生前的样子，以及季君真正的死因。但是还请稍作等待，让我稍事交待一下开头，不然因为我而让大家对季君产生误解的话，杀死十个我都不够谢罪的。而且，把季君的日记称为日记也欠妥当，因为他的日记里全无生活的琐事，记录的全是自他灵魂发出的呐喊，所以该叫它随想吧，或者干脆称为忏悔录好了。
大学一年级结束的时候，不知学校抽的什么风，竟然以专业分流为名把将季君他们学院的宿舍打散重组，一举让季君的人际关系跌入谷底的裂隙中。凭着刚入学时的勇气与大学的新生活尽力打交道好不容易结识的舍友霎时间各奔东西。虽然他们极力避免被分开，乃至约定选了同一个专业方向，仍被无情的拆散了。
“垃圾学校爆炸吧！”季君“忏悔”道。
如同高中一样，季君也在大学莫名讨厌着一个人。高中时是他的同桌，但只有白天上课时相邻，这份无名无姓不知道从哪里诞生的厌恶总有喘息的时候。季君也讨厌着这份讨厌，憎恨着这份讨厌，称其为人类动物性的悲哀，肉体操纵灵魂的力证。他不愿意亵渎自己的灵魂将这莫名的厌恶视作他自我产生的残渣。他坚信自己灵魂的纯洁，并压抑着这令人作呕（此处并非指对方，而是季君对自己的感觉感到恶心）的生理厌恶，和同桌成为了虽然不是无话不说但也能“谈天说地”的朋友。只是人终究是物质的生物，是物质的自由的奴隶。
大学时那个季君莫名讨厌的人是他的舍友。这种厌恶自大一相遇时便隐隐破土而出，在当时六人融洽的空气中，季君理所当然地把这份“心情”深埋。只是换宿舍后，一切都变了。就像小学玩的很好的同桌和前后桌在调位置后便径直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不再有瓜葛。季君稍有融化迹象的心灵再次封冻。我在这里姑且称那位舍友为嫌疑人D吧，在我看来是这样，季君却一直维护着他的清白，直到带着这不为人知的高洁灵魂迈入死亡的门扉。嫌疑人D和季君分在了不同的宿舍，季君的新宿舍恰有一张空床位，恰好有一天嫌疑人D串门时提及他所住宿舍之吵闹之难以入眠。心地善良的季君下意识地邀请嫌疑人D搬来住。季君完全忘记了大一时压抑的心情，他这善良终致自己的死亡。可我却不能对D说出半个恨字，因为季君也恨着恨别人的自己，他的灵魂自始至终未曾憎恨过D。多么高尚的一个人，却死在了这样“寻常”的“小事”引起的“悲剧”中。我必须收回前面对季君的死的猜想。死亡，这是他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结果。再看完季君日记后，我明白了，他想要逃离这对常人说来所谓的小问题，逃离这些琐碎生活对他的污染，逃离精神的病变，他最后用自己的决绝战胜了人性的一切黑暗，他却无法知晓自己战胜了，他是怀着对自己的失望死去的。人的灵魂终究寄托在人的肉体上。季君的痛苦全来自他的被无暇灵魂所压制的“罪恶”的肉体的反抗。
哎呀呀，一不小心就写下了太多我读出来的季君，原谅我，我只想认真说清楚这件事。这样，就算是嫌疑人D也能从自责中走出来迎接美好的人生了呢。虽然他从来就不会自责，因为没有人知道季君为什么死，为什么选着了死，一切的斗争都在他人无法触及的角落发生，我只是有幸知晓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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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
XX年X月X日
自X君搬来已足月余。心中“不满”与厌恶愈积愈高，只怕将如山火忽地蔓延开。这是我不愿看见的。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我已确信X君行径与他人并无二异，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以将这隐隐隆起的火山埋在此间虽互不相识却祥和的宿舍呢？X君只是生活在此，平平静静，安分守己，如果我这莫名的“情绪”的莫名爆发，恐怕他也只会以无辜无措的眼神盯着我，一想到我将伤害这可怜的无知的人，我就感到坐立难安，本就莫名浮在空中的惶惶心灵更加受到打击。也许我该找个无人的林子散一散步。为什么人类不能庇护自己的心灵，让其免受化学物质的左右？我要对我的肉体呐喊，啊啊啊啊啊......只是这样未免太可怜了些...

XX年X月XX日
早上好坏（一觉睡到了11点），上午两节课如此被旷掉，真是令人唏嘘。多日睡眠不足，究其原因使我神经衰弱还是X君上下床的声音太大。不，不，不，就算是我在那样的床上下，无论如何小心翼翼只怕也都会如同锣鼓滔天一般。这是床的过错。只是每夜因此反复醒来，我越发渴望睡个好觉，我已许久未能做梦。更令我担忧的是，我的心中冒出一个声音：难道他真的是无意识的，难道这噪音别人都没能察觉，难道他自己对着声音也毫无感念，为什么偏是我要忍受这一切？我极力克制的内心生病了，我想，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如此可怜，如此沉重，如此理智而善良，我极力做个好人，可我本性似乎并非如此。我的内心时常迸发出穷凶极恶的想法，我自己践踏着自己的灵魂。有时候，我想杀死我体内的恶意，这样我的良善就不会总是哭泣了。我的内心生病了，可我却还像个“正常人”般活着，这样的矛盾与痛苦...我只想睡个好觉...

XX年XX月XX日
我好像坏掉了，躺在床上，默默地在被窝掉眼泪。我想着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写下来，便偷偷爬起来，偷偷洗净泪痕，在空无一人的书房，夜风轻拂着窗外的树丛，眼泪竟滴在了键盘上。我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失望，鼻涕堵在鼻子里，我只好用嘴巴大口呼吸。我对自己的灵魂产生了怀疑，灵与肉本是一体，从来就没有真正纯洁的魂灵：我感到一丝淡淡的愉悦，早早躺在床上的我嘴角微微勾起。因为我隐隐听到书房传来关于X君受挫折的消息。这是，何等的，亵，渎！等我发现这事实时，一滴眼泪滑落在枕头上。我不明白这一切的发生。

XX年XX月XX日
这是我内心最后的留白了

我应该在灵魂失足前

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

结束这无端的苦痛

再见了，对不起，妈妈！

四折光曲

完结了，撒花！★,°:.☆(￣▽￣)/$:.°★ 。